男女主角分别是牧青白殷云澜的女频言情小说《牧青白殷云澜写的小说极致嘴臭后,成女帝白月光全文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天庭小卡拉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好你个和尚啊,你破戒啊!”“肤浅!真是肤浅!”小和尚红了脸,突然愤然站起,狠狠跺了跺脚。“噢?难道你是被冤枉的?”牧青白好奇的问道。小和尚叹了口气,微微抬头,目光温柔:“那天小僧路过一个小巷子,看到了她。”“她有一个好赌的爹,生病的娘,襁褓中的弟弟,尚且年幼的妹妹。”“我佛慈悲,普度众生!换做是你们,能对破碎的她视而不见?能对她的满身泥泞视若无睹?”牧青白叹了口气,真是个人才啊,能把狎妓说得这么唯美,这和尚也是绝了。“然后呢?”“然后......捕快就冲进来了。”“......牛逼!”牧青白扭头看到站在门口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殷秋白。“哎呀,你怎么回来了?”殷秋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恰好这时,牢头来了,冲牢房里喊了声:“吃饭了!”说...
“肤浅!真是肤浅!”小和尚红了脸,突然愤然站起,狠狠跺了跺脚。
“噢?难道你是被冤枉的?”牧青白好奇的问道。
小和尚叹了口气,微微抬头,目光温柔:“那天小僧路过一个小巷子,看到了她。”
“她有一个好赌的爹,生病的娘,襁褓中的弟弟,尚且年幼的妹妹。”
“我佛慈悲,普度众生!换做是你们,能对破碎的她视而不见?能对她的满身泥泞视若无睹?”
牧青白叹了口气,真是个人才啊,能把狎妓说得这么唯美,这和尚也是绝了。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......捕快就冲进来了。”
“......牛逼!”
牧青白扭头看到站在门口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殷秋白。
“哎呀,你怎么回来了?”
殷秋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恰好这时,牢头来了,冲牢房里喊了声:“吃饭了!”
说罢,一个馊馒头扔到了小和尚的脚下,又粗鲁的把一碗糊状的粥放在了地上。
“一个怎么够吃,我们三人呢!”小和尚咬了一口馊馒头,不满的叫道。
牢头没理他,打开送饭的小窗,把一个托盘送了进来。
小和尚一看眼都直了,三个肉菜,一盅酒。
牧青白拍了拍屁股,把托盘端起来,走回来。
小和尚更不爽了:“你们歧视出家人啊!凭什么他有酒有肉?”
牧青白淡淡的说道:“断头饭,你想吃?一起啊,我不介意。”
小和尚身子僵住,扭过头干笑道:“不不不,还是你独自享用吧!”
牢头突然打开了牢房的门,亲自端了一个矮桌进来,放在了殷秋白的跟前,然后带着谄媚的笑退出去。
牧青白和小和尚一看,都惊了。
矮桌不大,菜不多,也是三道。
但每一道都十分精致,还有一盏茶,闻着就不是凡品!
还有一道线香在香龛里徐徐燃烧。
牧青白顿时觉得面前的烧鸡不香了,看着殷秋白,欲言又止。
“一起?”殷秋白作了个请的手势。
牧青白咽了口唾沫:“不是,哥们......你凌迟啊?”
听闻此言,小和尚本来伸出去的手,又哆嗦着缩回来了。
凌迟啊......这比问斩遭罪多了!
殷秋白哭笑不得,“这不是送行饭,是花钱买来的。”
牧青白恍然大悟,小声嘀咕道:“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古怪,竟然喜欢来蹲大牢。”
“咳咳咳......”殷秋白被呛得连连咳嗽。
不过殷秋白也没有解释,既然牧青白误会了,就让他误会吧。
牧青白笑了笑,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烧鸡分给了破戒的和尚半只。
一人份的断头饭两个人吃肯定吃不饱。
于是,牧青白就看上了殷秋白的‘凌迟餐’。
殷秋白很大度的分享了她的‘凌迟餐’给二人。
小和尚却不敢动。
“干嘛?断头饭都吃了,还怕啥?”
小和尚不好意思说道:“这么精致的好东西,小僧无福消受,吃了怕是要惹上麻烦。”
“能有什么麻烦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哈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,毕竟您二位一个是即将断头的死囚,一个是不知底细的千金大小姐,我就一破戒小僧。”
牧青白翻了个白眼,“我一个死囚,我能给你带来什么麻烦?”
“你看着就不凡,说话谈吐更是格局远大,即便是你砍头时迸飞的血溅到我的脸上,都能让我晚上睡觉做噩梦。”
牧青白失笑,“你这和尚,生得清清白白,怎么嘴那么贫啊!那......姑娘,我们喝点儿?”
殷秋白看着牧青白的酒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唉,相逢即是有缘,我叫牧青白。”
“......白秋音。”
殷秋白迟疑了一下,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小和尚笑呵呵的看着二人:“我过两天就出去了,这缘分还是不要了。”
殷秋白深深的看了眼小和尚一眼,又看向牧青白:
“牧公子刚才说过,天下乱世根源不在兵祸,在于天灾,可是天灾也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吗?”
“谁说不行?殊不知事在人为,人定胜天!”
殷秋白被这话震撼得有些发懵,就连小和尚也忍不住看了过来。
“如何…如何…能胜?”
牧青白缓缓站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秋白,眼神复杂。
在这个天命至上的时代,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命是不可违抗的,天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。
这是牧青白作为一个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无法接受的。
殷秋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,她从牧青白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。
“有涝灾,就治理江河,让它不能决堤,修建排水系统,让水患自退。”
“有旱灾,就开拓江河,修建堤坝闸门,如同调兵遣将一样,在储水充盈的地方将水调到旱地。”
“这有何不能胜?”
牧青白摇摇头,拎着酒壶,回到了自己的稻草堆上。
殷秋白和小和尚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治河,这个想法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。
但这等浩大的工程开展起来绝非易事。
花费繁巨不说,更不能保证最后是否能够奏效。
所以即便有过想法,也不敢轻易落实。
这么一件形同摘星逐月的难事,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,却好像唾手可得般简单。
这等气魄,世间少有!
“这件事且先不说,人心是不可把握的,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口中,麾下有将士把黄袍披在将军的身上,那又该怎么办?”
牧青白饮了口酒,侧过身来看着殷秋白。
“确实,人心是不可控的,万一有人反了,虽然无法开启乱世,但是足以让君王寝食难安了,毕竟其他人也有可能反。”
殷秋白点点头,女帝想必也是如此考虑的。
“两个办法,第一个就是削弱兵权,然后扬文抑武,接着让文官进入军队管辖监督......”
“说第二个办法。”殷秋白打断道。
牧青白无奈,道:“第二个办法,用文人去教化军队。”
殷秋白皱着眉道:“这跟第一个办法有什么区别?”
“区别大了!第一个办法给文官高于武官的权利,真到了战时,文官权利过大,甚至可以对战争指手画脚。”
殷秋白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。
若是让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军营里指手画脚。
只怕原本应是优势的战局,转瞬间就会变成劣势!
而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战况,也只会愈加恶劣!
“所以,就要举办一所学校。”
“把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伙计,全都一个个的清算了,天下就安全了,兵祸就解决了!”
“纵观历史五千年,历代开国帝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总结前朝灭亡的经验。”
“其中尤属削兵权一事,最让开国帝王所喜爱......但是很可惜,他们都错了,错得离谱!”
牧青白说得越多,殷秋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“够了!”
牧青白一顿,角落里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和尚也吓了一跳。
“即便女帝真要削弱各部兵权,那也是为了天下!你一个小小死囚,也配议论她?”
牧青白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连议论都容忍不了,这还不是昏君?”
殷秋白脸色难看:“你放肆!”
“当然放肆,我若不放肆,怎么可能在这死牢里?如果不想听不想见,不如刺聋双耳,戳瞎双目!”
“你还说!”
牧青白微微一笑:“当日无罪之身我要说,如今戴罪将死我更要说…”
“——昏君!”
殷秋白气得浑身哆嗦,指着牧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夫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,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,以史为镜,可以知兴替。”
“如果连一句昏君都听不进去,只在乎眼前的浮华,最终这所谓的大殷皇朝,也只不过泡梦一场。”
殷秋白被这句话震惊得一时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牢房外。
殷云澜眼底浮现几分欣赏:“以史为镜,可知兴替。没想到一个少年竟有如此文渊,这人怎么会在死牢里?”
感受到殷云澜的目光,身旁的太监浑身一颤,额头冒出细汗。
“陛下,奴婢…”
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时,又听到牢房内传出了声音。
殷云澜抬手制止了他的自辩,太监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!陛下对功臣一直是礼遇有加,从不曾有半点加害!”
殷秋白认真澄清道。
“当然礼遇有加,不然会被天下人骂死,想要削兵权办法可太多了。”
小和尚好奇心被勾起来了,“比如?”
“比如,我会先请所有武将进宫赴宴。”
小和尚问:“然后?”
“然后突然在所有人面前唉声叹气。”
小和尚挠了挠光头,又问:“再然后?”
“然后不说话。”
小和尚思考了一下,恍然大悟的一拍手:“噢!我懂了,这个时候我应该问,陛下何故叹息!”
这两人就这样演起来了,殷秋白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。
殷秋白也点了点头,理应如此。
牧青白笑了,指着屁股下的草堆:“我会说,这个皇位,太多人想坐了。”
说完,牧青白就满脸笑嘻嘻的看向了殷秋白。
殷秋白皱起眉,接话道:“陛下天命所归,谁还胆敢有异心?”
牧青白更加入戏了:
“诸位手握兵权,如果他日你们帐下的将士突然把一件龙袍披在你们身上,拥戴你自立称帝,纵使你不想造反,那时候还由得你们吗?”
话音落,殷秋白沉默片刻。
再抬眸看到牧青白的目光,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等她给出反应。
“若是陛下真的这么说,那么宴席众人肯定会被吓得跪下。”殷秋白说道。
牧青白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戏言而已!诸位都是我的至爱亲朋,手足兄弟,不要拘束!接着奏乐,接着舞!”
小和尚反驳道:“就算女帝真的这样说,手底下也没有人敢真的当场玩笑话!”
“对啊,所以就看第二天上朝,有多少人会上奏请辞。主动请辞者,我就会大加封赏,然后给一点没有实权的虚职。”
牧青白的话,深深的震撼了殷秋白的内心。
此刻的她,心乱如麻,因为她知道牧青白所说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。
小和尚提出问题:“如果还有小部分不请辞的呢?”
殷秋白也看向牧青白,显然,她也很想知道。
牧青白哈哈一笑:“这场宴席本来就是天子留给臣子的最后体面,如果臣子不想体面,那天子就帮他们体面!”
“什么体面不体面的?说明白点行吗?”小和尚还有些茫然。
殷秋白已然沉默,她听明白了牧青白的话。
牧青白耸了耸肩,“总之无非两条路:要么人头落地,要么荣华富贵。”
几乎在同一时刻。
牢房外隐约传来‘扑通扑通’几声。
女帝殷云澜身边几人已经全部跪倒在地,身子止不住的颤抖。
殷云澜依旧站着,众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,但也知道这些话不是他们能听到的。
殷云澜呢喃道:“这少年真是聪慧至极,朕心中的计策都能被他预见,难道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吗?”
众人闻言更是恨不得立马刺聋自己的双耳。
牢里那死囚竟然真猜中了!
几个禁军求助似的看向了太监。
太监咬了咬牙,往前爬了几步,到殷云澜脚下,脑袋狠狠磕了下去。
“陛下!此子以下犯上!其心可诛!”
殷云澜淡淡的低头施舍了一道目光,道:
“朕还没有让你们跪下,你们却跪下了,朕没让你说话,你却说话了。”
太监身子一僵,死死匍匐在地上,不敢动弹分毫。
“朕还没有因为一个死囚而生气,你却着急想杀掉一个本来就要死的死囚。”
太监脸色煞白,几乎要窒息!
“奴,奴婢该死!”
“去查查此人的生平,漏掉一字,朕摘了你的脑袋。”
太监如蒙大赦,急忙领命退下。
殷云澜正想往前走两步,瞧瞧能说出自己心声的少年长什么模样时。
又听到牢房里传出少年不羁的笑声。
“哈哈哈!才两句话就把你吓住了?”
殷秋白道:“如此胆大包天的话,很难会有人不被吓到!”
牧青白指着一旁的小和尚:“他就没被吓到。”
小和尚乐呵呵的说道:“这种掉脑袋的话又不是我说的,我怕啥?”
殷秋白骂道:“你个没心没肺又上不得台面的家伙!”
小和尚缩了缩脑袋,果断认怂。
他朝牧青白靠了靠,讨要他讲别得故事。
殷秋白满脸忧愁,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,抬头看向牧青白。
“你刚才说,女帝陛下错了?”
“嗯?”
牧青白有些疑惑移过目光,看到她眼里的求知和期待。
牧青白立马提起警惕,矢口否认:“没有!我什么时候说女帝错了?我说她是个昏君!”
“你说了!你说开国之君都错得离谱!”
牧青白狡辩道:“女帝不算开国皇帝。”
殷秋白步步紧逼,“你说女帝是昏君,那你应该知道如何才能不错!”
如何做一个皇帝,才能不错。
这个问题好,小和尚也有些期待的看向牧青白。
别说他了,就连牢房外的殷云澜都忍不住往前紧了两步。
“哼!看来你跟那段祥庆一样,到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,他起码还是个腐儒,而你只会大言不惭!”
牧青白气笑了:“好好好,反正老子都是死囚了,还怕你?首先第一个问题,也是女帝登基后要总结的第一个问题,你可知上一个皇朝为何覆灭吗?”
“学校?”
“也就是学府,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。”
“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?”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。
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。
学堂里,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,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。
不说全部吧,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。
而且,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,显然不太现实。
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,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......
“不是所有士兵,是所有军官,这是一所军官学校!也称作军校!”
殷秋白摇摇头道:“我不理解。”
“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?”
这可问对人了,带兵打仗,在这天下,她还没有对手!
回答这个问题,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。
“令行禁止,上行下效!”
“正确,但不尽然。”
殷秋白有些不服气:“你还能有我懂带兵打仗?要说长篇大论我不如你,但带兵打仗,就这八个字!”
“呵呵。”牧青白笑而不语。
殷秋白听到这欠揍的笑声,顿时恼了:“那你说,还有什么?”
“纪律严明,文化素养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“哪一点?”
牧青白坐起来,抿了口酒:“信仰。”
“信仰?”
“一只没有信仰的军队,是没有潜能的,没有信仰便无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,更别提面对颓势的时候,军心能否一如既往的坚定了。”
“......”殷秋白沉思。
“没明白?”
殷秋白摇摇头。
“你笨呐?自古以来人们都在意师从门第,若是女帝创办一所军校,让所有军官都进入学习,那他们不就师从女帝了?他们想反,有再多理由,胆敢弑师?”
殷秋白一怔,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,点透后,顿感欣喜若狂。
这是个好办法啊!
“还有信仰!若是他们都坚定的信仰女帝,再将他们放还各自的位置,即便是全军统帅有反心,底下那零零散散的校尉们率本部离开,光杆的统帅凭什么反?”
牧青白摇摇头,叹了口气:“这就是你我的差距,文化素养还是很重要的,我文化素养高,一想就明白。”
牢房里静默了片刻。
小和尚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。
“牧公子,你不该死啊。”
牧青白一愣,立马正色道:“不!我该死!”
“和尚说的对,牧先生不该死!”殷秋白也严肃的说道。
牧青白诧异道:“我怎么不该死?我该死啊!”
殷秋白严肃的说道:“牧先生,之前我多有得罪,还请先生恕罪!”
“不是,怎么叫先生了?”牧青白都懵了。
就好像你正在跟你好兄弟吹牛逼,结果他跪下管你叫义父了。
“先生有大才,又愿意给我解惑,当然是先生!你放心,先生蒙冤,我一定救先生离开死牢!”
牧青白连忙道:“不是!姐们儿,我没冤啊!”
殷秋白严肃的说道:“先生不必推脱,我救先生,绝不是为了挟恩以报!”
在牧青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殷秋白叫来了牢头,牢头把门打开了。
殷秋白离开了地牢。
牧青白反应过来,连滚带爬的到牢门边上,朝外伸手大喊:
“别搞别搞......别搞啊!!我该死,我该死啊!你千万别救我,我还有三天就问斩了!”
小和尚满脸怜悯,心想:‘牧公子大概是太激动,疯病又犯了啊。’
在一片喊冤声的地牢里,多了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凄厉惨叫。
以至于所有牢房喊冤的声音都停下来,听这声惨绝人寰的嚎啕。
他在喊他该死。
众囚:......牛逼!
......
刑部天牢外。
一部华贵车驾上的车夫余光中瞥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刑部大门。
他一个激灵,连忙叫醒了靠在车门口的丫鬟。
“咱家将军出来了!快别睡了!”
车夫赶忙将脚凳放下,恭敬行礼:“将军,您可算出来了,咱回府吗?”
“不,去镜湖,车上可有笔墨?”
“有!”丫鬟连忙回答。
“对了,老黄,在江湖上可有一个叫赫尔佐格的人?”
老黄摇摇头,“将军,这听着像是个关外蛮族的名字,老奴从未听过,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人名的?”
“唉,大概真是疯话吧......”
殷秋白惋惜的叹了口气,好端端的一个人,怎么就疯了呢?
......
镜湖。
湖水平静得就好像一面镜子。
在晴空之下,将湖心一座高楼倒映,让人仿佛置身云端。
这里是太师岑清烽的静修之地。
也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最高殿堂——圣学归处!
殷云澜能够顺利登基,其中就有太师鼎力相助。
楼里有一排排的书架,上面放满了古籍。
殷秋白到来的时候,看到女帝一个人坐在楼里。
桌上有两杯茶,一杯已经冷了。
“陛下?”殷秋白来到近前行礼。
“过来坐。”殷云澜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。
“岑师不在?”
“太师云游了......刚走。”
殷秋白心情忐忑,小心的问:“陛下…岑师怎么说?”
殷秋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:“太师留下三个问题。”
殷秋白不禁暗自腹诽:‘这些有学问的人怎么都喜欢提问题?’
“哪三个问题?”
“北边戎狄南下怎么办?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臣带兵平乱!”
“海上倭寇流窜怎么办?”
殷秋白张着嘴,立马就明白了岑师也不愿女帝大行削兵权之道。
“还有各地灾民若成贼寇怎么办?”
殷秋白缓缓跪坐下来,双手捧起一份奏折。
“陛下,我大殷麾下多少骄兵悍将,一些贼寇宵小,还不必成心头隐患!”
殷云澜一愣,拿起奏折打开一看......
原本晦暗的脸色,突然复明,甚至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讶。
殷云澜静静的看着,片刻后,抬起眸子看着自家妹妹,面对她充满期冀的目光,轻笑道:
“这不是你写的吧?”
“不是,小妹哪写得出这样的学问?”
殷云澜叹息,轻轻伸手替妹妹挽起额间发丝到耳后。
“朕看走眼了,本以为是个有点学识的少年,却没想到身怀如此大才。”
殷秋白惊喜不已,“陛下能向臣子认错,那就是万民之福!能有如此圣明的女帝,盛世不远!”
殷云澜微笑不语。
女帝从不轻易认错,但有个例外——面对她时,无论如何下不得狠心苛责。
“臣还要恭喜陛下,得一绝世奇才!”
“你也是替朕操劳许久了,早些回府歇息吧。”
殷云澜轻轻拍打殷秋白的背。
“那......臣告退了。”
殷秋白的脚步消失在耳畔后。
殷云澜温暖的笑意消失,清冷再度降临在这不可方物的脸上。
“锦绣司的能力还有待考察啊~”
黑暗的阴影中响起‘扑通’一声闷响。
殷云澜翻开手边一份奏报,上面写着的是牧青白简简单单的平生。
“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,犯了罪不至死的死罪,生平是那样平凡,连科考都能落第,却能有如此鬼才......”
“又恰巧与朕的妹妹在死牢中相遇......呵呵。”
殷云澜随手将奏报扔到半空,落在阴影里那人的面前。
那人急忙捡起奏报,急急忙忙退出高楼,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看了一眼。
心里不住叫苦:到底特么谁啊?不知道殷将军乃是女帝逆鳞啊?
“陛下,大事不妙啊!”
太监一路跌撞开了殿门,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殷云澜脚下。
“陛下,不好了!镇国将军府......”
太监一抬头,声音顿时戛然而止。
“好个狗奴才,镇国将军府怎么个大事不妙啊?”
太监张着嘴,结结巴巴的看着坐在女帝陛下面前的殷秋白。
殷秋白端着茶,沉默不语。
“狗奴才,滚下去!”
“是,是,奴婢该死......”
殷云澜轻叹息:“今夜动静不小,看看京城卫宿让你吓得…秋白,你现在是镇国将军,史上第一位有如此高度的女将军,做事怎么还这般胡闹?”
殷秋白低着头道:“陛下,秋白知错,愿意领罚。”
“好在你机敏,知道进宫来向朕禀报,不然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。不过还是有些没有处理好,你进宫前应该把散布全城的府兵都召回才是。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陛下,我有要事禀报!”
殷云澜愣了下,哭笑不得:“你不是怕京城动荡啊?亏朕还觉得你稳重不少,真是白夸你了!”
殷秋白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,将两份书笺送到殷云澜面前。
殷云澜失笑,顺手接过两份书笺,放在了桌案上。
“朕听闻,你将那个死囚从狱中带回家了,还把家门口的牌匾换了。怎么?不想姓殷,改姓白了?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陛下恕罪,我只是觉得......”
“你觉得这人有才,能为国所用,所以还未得朕的诏命,就私自将人从死牢带走。”
殷秋白起身想跪,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。
殷云澜把她扶起来:“坐着说话,朕还没让你跪呢。”
殷秋白困惑的问道:“陛下,此人有治国才能,为什么陛下还要杀他?”
“朕没打算杀他,知道你将人从死牢带走,也没拦你,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既然陛下没有杀心,为什么不赦免他的罪行?”
殷云澜微微皱眉,教训道:“是朕在问你,你反倒质问起朕来了?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陛下恕罪,臣…”
“别称臣,你要也称臣,朕身边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。”
殷秋白心头一软,拾起那两封书笺,跪在殷云澜的膝下。
“皇姐,请您过目。”
殷云澜摇摇头道:“朕看就是了,别跪了,起来。”
殷云澜将第一封书笺打开,上面写得密密麻麻。
字不好看,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入目。
若是换做他人,殷云澜直接就把纸一扬,打回去重写。
毕竟是殷秋白呈上来的,她也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。
但渐渐地,殷云澜的脸色开始变得认真,严肃,凝重,最后惊喜,甚至感觉酣畅淋漓。
好规整的制度!!
规整得一丝不苟,甚至找不到一丝纰漏!
‘奇才啊!’
殷云澜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评价。
这也就只有真正的当权者和真正的优秀将领,才能看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水平之高!
殷云澜甚至怀疑写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人,有过扎实的军旅生涯!
“谁写的?”
虽然殷云澜这样发问,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“正是牧青白!”
殷云澜缓缓放下第一份书笺,虽然表面不动声色,但心里的疑心已去了大半。
有此等学识的奇才少年,即便有点可疑的异心,又如何?
“陛下,这一份军校规制写得怎么样?”殷秋白急切的问。
殷云澜点点头:“贪生怕死勿入斯门,升官发财请往他处,写得好,只是为什么要用孙先生这样的名讳呢?”
殷秋白摇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好了,朕给你一个解释吧。朕担心此人是故意接近你的,朕之所以还没有降下赦免诏命,就是想看看你将他带走后,他会做何反应?”
殷秋白将第二封书笺奉上:“陛下,他已经做出反应了。”
殷云澜带着几分困惑打开书信一看。
目光落在纸上字迹那一刻。
即便是殷云澜这般泰山崩于前仍岿然不动的气势,都不禁浑身一震,目光死死锁住纸上每一个字。
“粉身碎骨浑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间......”
这一句,足以道明千言万语。
仿佛一颗炸雷,在殷云澜脑海轰然回荡,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传遍每一个毛孔。
“好坚贞不屈的一句诗,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洁的人吗!”
殷云澜仿佛回过味来似的,倏然站起,大喊一声:
“来人!”
“臣在!”殿外有人回答。
“牧青白何在?”
“回陛下,他…回到了天牢里。”
殷云澜即便心里有所猜测,但还是吃了一惊。
“果然。”
“得不到清白之身,就要以死明志吗?”
殷云澜内心有些震撼,久久不能回过神来。
“陛下,此等才学与忠义兼备的奇才,天底下何其稀少,千万不要寒了他的心啊!”
殷云澜点点头:“来人,拟旨!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赦免一个死囚,何须陛下拟旨?陛下给我一道口谕,我这就持令牌去天牢把他接回来。”
殷云澜突然顿了顿,道:“秋白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陛下?”殷秋白有些迟疑,看着自家皇姐,欲言又止。
“听话,先回去等着,朕向你保证不会杀他。”
“是…秋白告退了。”
等殷秋白走后。
殷云澜眼里波光流转,开口念道:“感怀庶民牧青白以死明清白身,报国志,宫门失言实乃蒙冤,朕今赦其罪,赐官位,监察御史。”
角落里的太监慌忙将口谕记下,然后交给了总管太监。
“陛下,这,这牧青白身上并无功名啊,没有功名怎么能封官吏啊?”
总管太监冯振连忙提醒。
虽然监察御史只是八品官,但这是京官,多少人抢破头而不得呢!
“朕说有,当然有。”
“可春闱早已放榜。”
“让礼部自己办。”
“奴婢,明白了。”
“慢!”殷云澜突然抬手制止了要离开殿外的冯振。
殷云澜摇摇头道:“圣旨先不颁。”
“陛下,奴婢不明白,这是何用意?”
“朕不相信真有人不怕死,牧青白不是还有两日问斩吗?且看他这两日在狱中是淡然自若,还是心急如焚。”
冯振心领神会,女帝陛下这是笃定了这狂生牧青白还是怕死的。
也对!
自古以来,没有人不怕死。
至少他不曾见过。
所谓死谏,只是臣子在帝王面前演的一场戏,帝王感怀的只是他死谏的勇气,说到底终究还是怕死!
只要这牧青白在狱中急得跳脚,女帝再将他赦免出去,以后这人,女帝就好拿捏了。
“商人重利,文人重名。再度回到天牢,又写下绝笔诗,是要用命博得一个清白名声?”
“呵......命锦绣司,盯紧他,每日汇报。”
“是~”
殷秋白离开镜湖后,并没有回府。
而是再回了天牢。
这可把老黄和小丫鬟急得团团转了。
“将军,小姐!小姐......咱别跟陛下置气了好吗?那天牢哪是人住的地方啊?”
殷秋白不理会劝说,往天牢里走。
天牢的牢头叫苦不迭,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候着。
殷秋白来到牢房门外时。
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,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,小声道:
“嘘~刚睡下,你走后,牧公子又发疯了,跪天拜地,嘴里念叨佛祖和玉帝,又念了个没听说过的神,好像叫......耶稣?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突然想明白了似的,对小僧说,她一个富家千金,顶多有点钱,不可能有关系让死囚脱罪,然后就睡了。”
殷秋白让人打开牢门。
小和尚笑道:“牧公子借着酒劲儿睡得可香,看来......牧公子已经脱罪了?”
殷秋白点点头,小心的将牧青白扶起,亲自背起,又带点疑虑的看向小和尚。
小和尚连忙道:“不必管我,我过两天就出去了,我只是嫖娼被抓,不是死罪,不用劫狱。”
殷秋白哭笑不得。
真有意思,这小和尚竟然以为自己是在劫狱。
哪有动静那么小的劫狱?
“告辞。”
“慢走,不送。”
殷秋白背着牧青白走出天牢。
车夫老黄和丫鬟小娟眼睛都直了。
二人刚要开口,就被殷秋白一个眼神瞪了回去。
“回府。”
殷秋白上车时,脑袋耷在她肩头的牧青白又呓语了一句:
“遭瘟的…猴子…赫尔…佐格…你…该死啊!”
老黄一愣,扭头对小娟道:“回去命人查一下这个名字。”
镇国将军府。
这个牌匾让人摘下来了。
是将军府的车夫老黄摘下来的。
是将军为了一个男人而摘下来的。
将军说男人有疯病,受不得刺激。
以后她在将军府里不叫殷秋白,改叫白秋音了,还不许叫将军,要叫小姐。
完了。
将军府上下顿时觉得天都塌了。
将军…啊呸,小姐怀春了!
对方是一个落了第,负死罪,还有疯病的男人。
妈的,这男的该死啊!
......
牧青白挠了挠自己的头,这身子多久没洗了,身上痒痒得很,不知道问斩前能不能洗个澡。
“嗯?这草堆怎么那么软?”
“我靠!”
牧青白‘腾’的一下坐起身来,茫然的看着四周。
砰!
牧青白撞开门,冲出外头,看着一片精雕细琢的园林设计。
四周几十道目光齐齐射来。
家仆侍女们都警惕的看着这个被自家将军着重对待的男人。
皮囊还不错,但邋里邋遢的样子十分掉价,傻掉的样子像是土包子,身上更是没有丝毫读书人的风度!
配自家小姐......他不配!
牧青白人都傻了。
“我怎么在这?”
“公子,还请回屋歇息,稍后奴婢等会伺候公子洗漱。”
“不对啊,不对啊!我在死牢啊!你们劫狱啊!这是死罪啊!”
一群人用上来,架起牧青白就往屋里送。
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有点多余了,牧青白这体格,想制住他,用两个人都有点嫌多了。
众人把人关进屋子里后,面面相觑,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,苦得泪流满面。
自家小姐看上的男人,是真有疯病啊。
不多时,殷秋白就闻讯而来。
好在这个时候牧青白也安静下来了。
“将......小姐,牧公子醒了。”
殷秋白关切的问道:“有没有发作?”
家仆迟疑了一下,点点头:“牧公子醒了后,愣了片刻,然后大喊着一些浑话,挣扎得很厉害,说什么......挡人死路形同谋财害命,不共戴天......”
家仆说着,又一副纠结的神情,欲言又止。
“有话就直说!”
“小姐~就他这样儿的,怕是治好了也流口水。”
言外之意就是:小姐~天下男人那么多,咱换一个行吗?
“唉…没伤着吧?”
“没有,就牧公子这样的,小的一个能打他十个!”
殷秋白横了他一眼:“我问的就是牧公子伤没伤着!”
“没,没…”
殷秋白推开门进去,发现画面异常的和谐。
牧青白正就着脸盆洗脸,几个侍女伺候在一旁。
他一遍遍的擦拭着脸、脖子还有手臂,还不忘一边给几个侍女讲那些荒诞的故事。
殷秋白也忍不住听了一会儿。
故事情节光怪陆离,让人觉得耳目一新,甚至有点引人入胜。
难怪自己这些侍女一个个的会听得入迷。
“遭瘟的猴子,一棒打碎了凌霄宝殿......如果后来遭瘟的猴子打我的时候能那么干脆,我也不至于痛不欲生的在云端打滚,生生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挂掉。”
“牧公子,别说远了,先说凌霄宝殿!还有,人家叫齐天大圣孙悟空,怎么老叫人家遭瘟的猴子?”
殷秋白清了清嗓子。
“咳咳。”
几个侍女吓了一跳,连忙朝殷秋白行礼,有序离开。
牧青白回头,微微一笑:“白小姐,开饭了吗?”
殷秋白有些发懵。
这牧先生疯的时候,是真的疯啊!但正常的时候,又太正常了。
“牧先生,我让人准备了浴房,你可以先沐浴,接着再用膳。”
牧青白大喜:“还能洗澡?多谢多谢!”
殷秋白松了口气,她还以为牧青白会寻死觅活的呢。
多好的一个人啊,如果能一直正常的话就好了。
殷秋白自从昨晚回来后,一直在书房里,打算起草一份军校的章程。
但让她一个武将去写这等文官的东西,多少有点为难她了。
于是只在纸上写了军校二字,接着就搁笔干巴巴的枯坐了一夜。
饭桌上,牧青白胃口大开,就着咸菜,连吃了两碗粥。
就连殷秋白都觉得他安静得有些过分了。
饭后,她领着牧青白转了转附近。
殷秋白想了想,想问军校的事,但又话锋一转道:
“我请了一位名医,稍晚会到府上给牧先生诊脉。”
“我没病啊。”
殷秋白暗自叹了口气。
看来病得真重啊。
殷秋白微笑:“我有,让他给你诊脉是顺带的。”
“噢,早日康复。”
“......谢谢。”
“晚点送我回去吧。”
“嗯?”殷秋白心里一个咯噔,不知怎么又松了口气。
“你劫狱,罪很大!晚点趁着夜色把我送回去吧。”
“可是世间就缺牧先生这样一个说实话的人!”
牧青白捂住脸,哭笑不得,自己在狱中说的话,变成回旋镖砸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了。
“其实不缺。”牧青白弱弱的说道。
“缺!”
“天下人何其之多,不缺我一个轻狂孟浪之徒。”
“缺!”
殷秋白像是吃了秤砣似的,认定了死理。
“牧先生不要推辞了,安心在我这住下。”
“唉,好吧。”
殷秋白这才露出笑容,“白府上下,先生可以自由观览,有任何需要,吩咐下人即可。”
“软禁?”
殷秋白一滞,道:“先生的戴罪之身我会想办法!在此之前,最好不要离开。”
“噢,硬禁啊。”
“......”殷秋白有些汗颜,牧先生的言辞,真是犀利啊。